Lelsa

I’m now living in the hyper reality.

Lust · Caution (下)

#春光乍泄x色戒

#两位演员的角色,切勿上升真人

#年龄差提示:易默成在原著里四五十岁,张生的角色不过二十来岁


中篇


热乎乎的馄饨端上来了。



外面闹着饥荒,粮食油盐供应都限得紧。易家里一日三餐倒照常。早餐大多是中西式混合的,易先生喝粥,配上油条,再加上陶瓷小碟里装的花生、腌酱瓜和豆腐乳。易太太早上爱吃西式餐,因此总有吐司和黄油。


但今天她让佣人煮了馄饨,原因是张少爷偶然提起小时候家里厨子做的紫菜蛋丝馄饨很好吃。

除却她自己偶尔的疑心,因为张和易工作上的相识都不一样——她对张少爷其实是怀了些正好无处施发的母爱的。



“我保证,这样做出来的馄饨比平常白水煮的要好吃得多。”


易默成更完衣下楼的时候,远远就听到饭厅里张少爷的声音。他前一天夜里回来得晚,竟然毫不知情张在这里过了夜。现在待在这家里都用不着他首肯了,他想。



“哎呀张先生,侬今朝个件衣裳真当好看。” 

易家上了年纪的女佣讲一口上海话。易家往来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因此连她这老妈子都精得很。谁是徒有其表攀荣附贵、谁是家底深厚城府不漏,一个女佣都能看出一二。她断定这张公子是少有的堂堂正正的体面人,所以总想找机会在他跟前讨个好。


“我正说着呢,要请张先生带易先生去做套西装。”

按规矩下人不该在他们饭桌上插嘴。易太太瞥了那个女佣一眼,嘴上不叫人听出恼的口气。她转向张少爷,微微翘着小指头舀了一勺汤,鲜红的指甲是新涂的。总是这一个颜色。

这时候易默成走进了饭厅,易太太的视线随了他一秒,就转回来继续说下去。

“老易挑得很,换了两个裁缝师傅了。”


“易先生吃完早餐我们就去吧。”张少爷自然又亲昵地接话,把脸朝着易默成略扬了扬。“今天没有别的事?”


易默成在面前翻开报纸,目光在易太太看不到的地方掠过张少爷。

“说不准。”




他们到了十点钟才出门,一路上易先生只默坐着。张少爷便倚着车窗向外瞥。


拐角的一家电影院是他和组织接头的情报点之一。一张新的海报贴在不起眼的角落。这是他们在传达消息——上面又有任务了。张少爷收回视线,扫了一眼易默成。




易默成的挑剔在于他不开口说他的偏好,脸上又死水无波,叫人摸不出讯号。张少爷推荐了几种西洋新进的样式叫他选,他都只有一句“你来定”。


“那就戗驳领吧。藏青暗纹的那块料子。” 他对裁缝师傅点点头,手指抚一抚人台上展示的那些高级成衣。

“给张先生也做一套。”易默成突然开了口,看那裁缝又为添了一笔生意而喜出望外地去给张少爷量尺码。“白色适合你。”




午饭在九如。张少爷不大能吃辣,易先生原来在重庆却是吃惯了辣的。一桌上火辣辣的红,嫌这不够热烈似的,还洒了些腻着辣椒油的葱绿香菜。


张少爷不怎么动筷,易默成抬起头来。

“给你的表,怎么不戴?”


“太招摇了。我不像你,要这些东西撑场面。”张少爷说着咬一口伴着红剁椒的雪白鱼头肉,嘴唇被麻辣味道弄得发红,“再说易太太问起来,你总不想让她知道,她盼着的十几克拉钻戒落到了男人手腕上吧?”

他恶劣地笑着,稍微扬起的眉梢底下是少年一样光彩洋溢的眼珠,一点没有罪恶感的样子。


易默成也笑,还是他惯常的、审视的神色。

“总不是卖掉了吧?”


张少爷搁下筷子。

“明天我拿来还给你。”


“不必了。”易默成也跟着停筷,从内侧口袋摸出一把钥匙推到张少爷面前。“你住的地方不好。我一个朋友,全家人想法子去了国外,在福开森路留了幢房子给我保管。空着也是空着,倒不如你搬进去住。”


“借花献佛。”

这是一份不能拒绝的礼物。张少爷接过来,知道这样一来自己被置于更严密的监控之下。




当天他和易默成告别之后,去了那家影院。

刺杀的命令下来了。





小半个月后张少爷搬进了福开森路上的一幢浅鹅黄色外墙小洋房。

搬家当天易默成叫人送来一副字画当作贺礼。来的人还捎话说易先生去了南京出差,要三五天才能回来。



三五天。

易回来必会到访福开森路。这里平日幽静,街道两旁都是高墙宅院,但凡有些许大的动静,枪手都难以脱身。

“最好的就是一声不响把那卖国贼做了。”邝裕民压低声音说。张、邝和联络人老吴三个在一家中药馆的二楼碰头,商定最后的计划。


“我们埋伏在里间,你只要把他带进来就好。”老吴应声道,又沉吟了一下,“只可惜,原以为能从他这里挖出军火的消息。追了这么久,还是没有下落。”


张少爷摇摇头。

“军火的事我没听他提过半个字。但有关这次行动,福开森路上住的人大多彼此相识。不管白天深夜,你们六七个陌生人进出一座房子,必然会引起疑心。依我看,最好的就是乔装成车夫一类杂务劳力在街口守着,我把他的司机支开,在外头下手。趁乱也好撤离。”


邝裕民和老吴对视一眼。他们不愿去细想张为了把易钓在身边都做了些什么。生命都可以奉献的人,往往把名誉看得比生命更重要。男人去做那档子事,无疑比女人出卖色相更下贱些。这是为了革命。这当然是一个崇高的理由。可是他们这些参与了计划的旁观者中,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偶尔会想到,当初一起念书的时候,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这么个人呢?


张少爷始终表现得像是全然不知其他人怎么看他。他一旦离开易默成,就换了一副样子。最近这副样子和那副样子相差得愈发大了。他审视自己,竟觉得哪一个都不是他。但又都是他。




约定的这一天到了。张少爷前一日已经听易太太说易先生一早回了家,只是临时有事又出去了。他便猜想易默成到访不过就是这一两天里的事。


他给邝裕民他们打电话,想通知他们为这时机预备,但电话那头没有人接。到了晌午还是这样。他心下生出疑惑,这时候没有别的法子,只能自己去探探风。张少爷换上不起眼的黑色长马褂,拿起门口衣帽钩上一顶上海男人都有的宽檐帽,拉开正门。


他见到铁闸门口外头已经停了辆轿车,易默成从车里走下来。


他远远地就打量了张少爷,迈步走到门口小柱廊底下。

“要出去?”


张少爷面不改色地如常回话。

“总是要吃饭的。这房子里又没配厨子。”


易默成往张少爷身后稍显昏暗的走廊望了一眼。

“正好一起。你原本想去哪儿吃?”


张的余光留意到仍旧守在大门口的司机。也许邝裕民他们已经离开情报点,在来这里的路上了,他想。他迎着阳光半阖了一下眼睛,神色里带上点懒散的引逗。

“不如你把司机打发了,进来坐坐。”


易默成再把他细细注视一番,回过身对那司机点点头。



他们回到房里,张少爷去倒茶。其实这无非是个表面上的礼仪。易默成在外面从来不随便喝东西。他太懂得惜命。张少爷端着茶水回来,看到易默成正站在书柜前端详张儿时在香港旧居的照片。


“已经没法回去了。”

张搁下银质茶托盘低低地说了一句,也不知是说给谁听。


易默成回头看了他一眼,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腕摩挲了一下。张伸手去解易默成的扣子,易默成没有阻止他。




他们在床上很少说话,但这一次张在易默成要吻他的时候背过身去。

“你昨天就回来了。为什么没有来?”


易默成亲吻着年轻男人的后颈,布着老茧的手从他腿间横插过去,绕到前面把玩他的下身。

“我们捣掉了一个重庆的情报站。一共六个人,都是一班子大学生。”


张的心沉了一下。六个人。大学生。这样的地下组织在上海必然还是有的。不可能是邝裕民他们。


易默成在他耳边冷笑了一声,膝盖抵住他的腿。

“听说他们还有个联络人,可惜到现在还没摸着底。但也逃不了太久了。”


张低低地呻吟着,把腿屈起一点。他感到一种可怖的绝望,血淋淋的事实正沁到这惨白的床单上来——更可怖的是,他的身体依旧在一点点臣服。易默成把下面那家伙挤进他的腿根之间,烙铁一样磨他,又不进入他。特务头目的声音低沉沙哑,像是要用恐惧让他投降。

“他们临死前的情形,你想不想听?”


床褥像是要闷死人。他不要听。他现在走不了了。他们的崇高目的在他面前瓦解崩塌,他给困在这里,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下流娼妓。


“我把他们送去了南郊矿场。哭得那么惨。” 易默成摸到了年轻人的湿润,毫无怜悯地松开了抚慰的手,下身只把他那处皮肤撞得更红了。 “他们的人一直在找的东西就在那里。脑袋开花之前总算看到一眼,多讽刺,是不是?”


张翻过身,激烈地吻住易默成的嘴唇。他跨坐上去,用那根烙铁贯穿自己。他的身体像是被点燃了,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烧。发麻的痒,尖锐的疼,滚烫的深入,粘腻的抽离,所有感官混合在一起,连同他对易默成的憎恨。他恨他超越了对敌人的仇恨——他原以为那是不可能的。那种憎恨里参杂着更加私人的成分,他为此也恨自己。



他有一瞬间想就在这里,徒手扼死他,哪怕他未必有十成把握这能成功。但他想到了易默成在性致高涨的时候告诉他的事情。那些军火的下落。这比杀死易默成更有价值。也比他自己的性命更有价值。


他在这场荒诞的交缠中已经恍惚料知了结尾。那是他的潜意识为他计划的。他剩下不过数日,哪有那些罗曼蒂克小说里讲的,能将生前所历一一回顾。他只有不回头地走下去。沉到无边的黑暗里去。






易默成的手下踩着秋夜落的大雨如预料地冲进来。


张早已传递出了军火的情报,又留下线索误导他们相信自己才是组织的联络人。老吴安全了,得以继续潜伏,军火也在汪政府能有所防范之前被转移。已经没什么遗憾了。他的视线落向桌上那粒能让他解脱的药丸,最终移开了手。


他还要织最后一张网。





易默成在那份秘书带来的请示文件上落下署名。

“搜查之后有没有其他异常?” 他照例问,也不知自己想听到什么。


“没有。只是我们在他家里发现了氰化钾。他像是知道我们要来,但是没有吞。”


他早就该知道这一切不对劲。那样一个人——怎么会看上他?又自愿驯服地让他糟蹋——活到这个年纪,哪有纯粹的艳遇!他以为是为了钱——却没想到是这样鲜血淋漓的目的。


“天亮之前处理掉。口风要严,不准声张。”


他以为自己是仁慈的,现在已经将近后半夜了。最多不过是吃几个钟头的苦。

他惊心于自己的在意。在意之外又带着伤感,伤感之外竟又有温情。那个人临死的时候一定会想到他。他有十足的把握断定自己不是臆想。那个男人能被活捉,想必是还想见他。他洋洋自得于读出了这层意思,却不知张是要他读出来的。因为他从未了解过这种感情。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。他的下半辈子就要活在这怅然若失里。但他不知道。


他只觉得自己是胜者。他体味到了张对他的情感,这情感会一直缠绕依伴着他——而张只得到了一粒子弹的结局。至死也不会知道…他待他也是不同的。

他渐渐地觉出快意。他想,这是他的报复。



他竟不知是怎么地回到家,家里还是灯火明亮,太太们预备打通宵,小厅里的麻将席三缺一了。



他坐下来,手里摸着牌,女人们的笑谈声在他耳朵里混为一团。


“易先生今晚神游得嘞…” 马太太取笑着他。


“听今天来家里的秘书说,张先生回香港去了。他是愁没人来替他陪我们这些碎烦的女人了。”


太太们又笑。管它外头闹得天翻地覆。佣人们把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了。馄饨汤里散着紫菜和蛋丝。


只是这馄饨的滋味,终究是永远不同了。





The End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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