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elsa

I’m now living in the hyper reality.

横滨别恋

——然而这夜 远岸全没和应




天色很暗,港岛在傍晚落了些雨。
Cheung走在街头——空气里有点潮湿,绵密的水气埋藏在发丝里,他的头发也是潮湿的。
隔着雾蒙蒙的昏沉空气,暖黄色的街灯和高楼大厦玻璃幕墙里透出的光辉忽明忽灭,映亮了一片湿漉漉的晚空。这座城市是属于他的,他心满意足地想。他热爱这里,因而不愿意再次离开。

中环地区行人们神色匆匆地低头赶路,他们的臂弯里都夹着清一色的深色长柄雨伞。Cheung疑惑起来,不知是否气象台在他未注意的时候挂起了风球预警。
他穿过长长的空中连廊,看到干诺道上车辆刺眼的红色刹车灯亮成一片。他不太喜欢这个情景,因此只想重新回到地面。

他望见前面的建筑入口,便径直走进去。黑色大理石映着天花板上垂落的金色吊灯。他踏下黑色的螺旋楼梯,走过珠宝首饰的橱窗,经过推着行李车的侍者。没有人注意到他。

他总算走进外面风声雨声的世界里。

“知道Leslie Cheung吗?”
Cheung听到一个沉闷的声音在发问。他转过头去寻找,看到了一对男女。那男孩用手掩着嘴说着些什么,那女孩点了点头。他们年轻的脸上原本的笑容一点点凝滞,在这座高楼脚下一齐仰起脸。
于是Cheung也顺着他们的视线抬起头向上看去。他看到一片浓重阴沉的密云遮蔽天空。
看不到月亮。也不见了星光。





Tong回到屋里的时候,天色已经暗了下来。这是一个夏末秋初的傍晚,天空是一帆即将沉没的郁蓝。百叶窗帘半卷半垂地落在窗台边矮硕的绿色芭蕉叶上,香薰蜡烛微弱的烛火跳动着映亮案几的浅浅木纹。

他很喜欢这样的时候。他们在异国短暂地度假,而他浪漫的爱人此刻就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。一切都难得地极其安静。他们的日子里这样的片段太少,因此他连脚步都刻意放轻了些,不愿去打搅屋里人从晌午一直延续到现在的睡眠——他总是忍不住去骄纵Cheung。


他推开门,有些诧异地发现床上的人睁着眼睛直直看着他。他下意识地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回来得不够及时。
他正要开口道歉,对方却打断了他。

“…哥哥…我发了梦。”Cheung的声音带着一种还未完全苏醒的黏黏糊糊,连语调都有点轻飘飘的。“我好惊……”他欲言又止,有点迷信地不愿讲出后半句话来。他还半陷在方才那个梦里——他隐约感出些不详的征兆,却又无法从即将飘散的梦境里抓住些更实质的东西。

Tong见过这样的情形。他知道Cheung只是需要被拉一把。

“晚上我订了你中意的那家餐厅。明天一早,我们去看日出。”
Tong拥住他,让他靠在自己身上。又把一些他爱的事物说给他听。很快Cheung便看起来振奋了许多。
Tong心里闪过那么一点近似于成就感的得意。他明白怎样让他的爱人冷静,而他的爱人明白怎样让整个香港疯狂。
既然如此,他们便天造地设,无懈可击。


他们很快将这个傍晚的插曲忘得一干二净。





后来Tong四十四岁。
他终于明白,所有看似完美的童话都带着宿命论的悲哀。

他努力回忆他们儿时的第一次见面、他们年轻时的再度重逢、他们相恋的每一个决定。他发疯一样试图找出这一切在哪里走上了岔路,发疯一样地想知道自己是否曾经有机会写出不同的结局。
可他们确实走对了每一步。每一步都引他们到这天。


再后来,Tong五十四岁。
他常年居住在大洋彼岸,偶尔听一听Cheung的歌。他不大允许自己过度地沉湎在旧时光里,却又忍不住在异国他乡寻找着爱人的痕迹。

或许是这些痕迹太过细小,每一次他抓住它们,都有些欣喜,就好像重新开始一场恋爱。百遍千遍,苦涩又甘甜。细想起来,他已经品不出苦涩和甘甜的区别,只管囫囵饮尽。


Tong将要六十岁了。
他突然想到,十几年也就这样过去,大半辈子也就这样过去。离再见Cheung的日子终于不会太远。

他很安心地想,他会给他们的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。就像Cheung最爱的那样——一切都十全十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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